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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下午放学后坐公交车回家。

  车上非常挤，我像罐头里一条压扁到极限的沙丁鱼，背着满载国庆作业的书包，尽量贴紧杆子，保持平衡。到了某个站，一个矮小的男孩挤了上来。小学生校服松垮垮的挂在他的小身板上，整个后背淹没在一个有点破的深蓝色大书包里，卡通图案不明。男孩拎了好大一袋菜，袋口露出了茄子，菜心的一部分。把零钱塞进钱箱口之后，他站到司机右后方，空出的一只手紧紧圈著一根杆，瞪大了眼睛四下张望。

  高大拥挤的人堆好像快要将他吞没。

  他一直站在那儿，像树袋熊一样扒住那根杆，在公交车的颠簸中摇摇欲坠。我盯着他，怕他下一秒就会摔倒。男孩左侧的一排座位坐满了大男人，打瞌睡的玩手机的看风景的，就是没有一个看他一眼，然后赶紧起身让座。两个爱心专座上坐的是两个高中男生，两颗脑袋凑在一起打游戏。除了偶尔的急刹让他们中止，再大的风浪，再急的转弯也无法让他们从屏幕前抬头，看看角落那个矮小的，摇晃的小男孩。

  一个多小时的车程，我和他都站了一路。我尚且比他大，站得比他稳。

  我猜想他是放学回家顺便买菜的孩子，家离学校应该只有几站路的距离，但他可能因为人太多挤不出去，或者离下车按铃太远坐过站。

  离家还有两个站了。在倒数第二个站，男孩下车了。他双手提着袋子，跟着人群下车。车门关上了。我想着，他该怎么回家呢？但是透过车门玻璃，我看到他小小的一只，站在高中生大人中间，脸上没有一丝迷茫或害怕。

  我想他应该知道要往哪儿去。心中的担忧转为一种欣喜和敬佩。